在店裏長大的孩子

工作室附近有很多小食店，有一家特別小，只容一人在內，賣車仔麵之類的。

但見店裏只有一年輕女人和一個兩三歲的小孩，我想這是她的孩子吧？年輕媽媽十分忙碌，那孩子就一個人在店外玩，有時路人會和他說說話，孩子的臉孔和衣服有點髒髒的。

今天我又去那店，見到孩子高高的坐在店面外一條橫板上，這條板是讓客人放食物，然後站著吃麵的。他玩著手上一塊紙皮，不說話，把紙皮遞向我。我說：「你不如在上面畫畫吧？」他叫媽媽給他筆。她忙著煮麵，抬頭遞來了一支紅色箱頭筆，他不要，要黑色。然後就這樣開始畫在紙皮上。

我拿了食物，一邊走一邊想。我也是在店裏長大的孩子，小時候家裏開士多，父母都很忙，我常常一個人看店、一個人送貨，我要在店裏工作，沒時間玩，身上也是髒髒的，全班女生都不喜歡和我做朋友。

到達工作室，我找了一盒油粉彩和一本小畫簿，轉回那家店，把筆和簿給了他們。老闆娘很開心，小孩從煮麵的鍋下轉出來，他把這些東西放在一張圓形的摺凳上，打開畫簿，他很高興地發現：我在第一頁畫給他的一只藍色小鳥，然後就不管我，蹲在地下埋頭埋腦的畫畫去了。

我看著他，如同看到我小時候，一個人看店，把功課舖在汽水凍櫃上，站著做功課，站著吃飯。那時什麼畫具都沒有，就拿著原子筆，用月曆紙的背面畫公仔，家人看到我的畫也會恥笑我。但我還是憑著畫，想像自己的星際冒險故事，設計自己的太空船，如何去不同的星球遊歷，和我遇到的每一個外星人，想像我和他們發生的故事……

我看著這個畫畫的孩子，我不知道他的將來如何？是一直蹲在這個小食店？還是走偏全世界？但我知道，這個當下，憑著筆和紙，他就能馳騁於整個宇宙！

我走之前和小孩說，我會來看你的畫。